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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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契休息。过一会儿他就要动身,开车去海德园的金齿村,与爱丽丝·雅兹见面。这段路可够远的,而且有些地段的路况很差,所以他打算早点出发。他还计划绕道去一下柏德沃特诊所,看看能不能了解到些情况。他不想让爱丽丝·雅兹等,他非常想主持那场祝福之祭。现在他正在被拉尔戈队长戏称为“实验室”的地方消磨时间,实际上,这只是拖车屋附近山坡上一块被夯实了的平地。契选中这块地方是因为旁边有棵老棉白杨,可以遮阳。他很认真地把地表整修了一番,掘松土、铲平、弄出碎石和草根,再修整成霍根屋的大小和形状。他要在这块地上练习干式绘画技艺,在他正在学习主持的那些仪式上要用到这项技艺。

此刻,契刚刚完成一幅“太阳神诞生图”,这幅取材于世界起源故事的图画将用在祝福之祭的第二天晚上。契一边吟诵着叙述画面故事的韵文,一边用从手指间缓缓流出的蓝色细沙在地上画好的太阳神头部左边勾出一根羽毛。

太阳神即将诞生

这是注定的

太阳神即将诞生

这是上苍之意

它的脸是蓝的

这是上苍之意

它的眼睛是黄的

这是上苍之意

它的额头是白的

这是上苍之意

画好羽毛,契站起身来,将手心里剩下的蓝色细沙倒回咖啡罐,在牛仔裤上擦擦手,打量着自己的作品。还不错!很快他就要在众人面前表演这项古老而神圣的技艺了,并通过这一行为将他的一个族人带回美好和谐的世界。契感到身体里涌起一阵欢乐,他不再多想什么了,已万事俱备!

那只猫正从刺柏丛上方的山坡上望着他。一早上契总能看见它,有时候它会消失在圣胡安河的河岸下面,不过没过一会儿,就又回来躺在刺柏丛里了。契前一天晚上在树下放了个宠物箱,就放在树枝下面,尽可能靠近那只猫通常睡觉的地方。他在箱子里铺了件旧斜纹棉布夹克,又从冰箱里拿了块馅饼放在里面。早上来时他注意到馅饼不见了,估计是被猫叼走了。不过他看得出来,它并没有睡在箱子里。

没关系,契有的是耐心。

这个宠物箱其实是个笼子,带一个提手,连税一共花了契差不多四十美元。这是珍妮特·皮特出的主意。他们离开绿宝石咖啡馆时契提到了猫和郊狼的话题,企图将谈话继续下去——找点儿话说,免得皮特小姐独自钻进她那辆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色雪佛兰轿车,而把自己孤零零地留在人行道上。

“我不太清楚你对猫了解多少?”契说。

她说:“不太多,怎么了?”

于是契对她讲起了猫和郊狼的事,然后等了一会儿,让她考虑考虑。他琢磨着玛丽·兰登会怎么说,玛丽会问猫的主人是谁,接着会说:“嘿,傻瓜,把猫弄进来,让它待在拖车屋里不就行了,这样那匹郊狼就会放弃它而去捕捉别的猎物了。”在白人的世界里,这样对待一只猫是非常合理的,但吉姆·契是一个纳瓦霍人,在蒂尼的世界里,动物和人所处的位置是平等的。老天爷在安排这一事务时采取了一视同仁的态度,所有生物,无论是玉米虫、蓝鸟、獾,还是他老人家自己,都是一样的。

“我觉得你不需要一只猫。”珍妮特·皮特看着契说。

契微微一笑。

“你能在外面给那只猫弄个窝吗?让郊狼没法接近它的那种。”

“你知道郊狼?”契说。

珍妮特一笑,面带嘲讽,那笑容让她显得容光焕发。“当然知道!”

她说,“弄一个飞机上用的那种宠物箱吧。”她用手比画着那种箱子的尺寸,“这种箱子很结实,郊狼不可能钻进去。”

“我不太了解,”契说,他怀疑那只猫肯不肯钻进这么个箱子里,同时怀疑箱子能不能挡得住郊狼,“我从未见过你说的这种箱子。在哪儿能弄到,机场吗?”

“宠物商店就有。”珍妮特·皮特说。然后就开车带着契去了法明顿的宠物商店。

契最终买下的这只箱子是为小狗设计的。由坚硬的铁丝制成,看上去足以抵御郊狼。契认为箱子的尺寸也够大,对那只猫来说足够了。珍妮特·皮特想起她还有个约会,急忙把契送回了法院门口。

契回到拖车屋,脱下弄脏的牛仔裤,换上刚从法明顿买来的新裤子和在特殊场合才穿的红白格子衬衫,擦亮皮靴,戴上黑色毡帽,又在洗脸池上面的镜子里照了照。不错,他想,如果看起来再成熟些就更好了。雅塔利应该是成熟而智慧的——就像他的舅舅弗兰克·山姆·纳凯那样。“不用担心,”弗兰克·山姆·纳凯曾这样告诉他,“所有著名的雅塔利都是从年轻时开始的。我起步时也很年轻。你只要用心去做,好好学习就是了。”

现在,他终于要用到弗兰克·山姆·纳凯教他的本事了。他开车离开河边驶上山坡,注意到悬垂在后面山坡上的那些云朵今天变大了,并且底部发暗,这种情形可不太寻常。十七频道的天气预报员霍华德·摩根说,今天弗考那地区有百分之三十的降雨率。这是今年夏天听到的最高概率了。摩根说夏季季风可能终于要来了。摩根的预报总是很准。

契将车开进诊所的停车场,拉上手刹,看见一株风滚草正在由上升气流产生的怪风中忽上忽下地飞舞着。他关掉引擎,等待这阵风过去。这家诊所建成不过五年,是一幢长方形的房子,只有一层,处于一群附属建筑之中。旁边还矗立着一组丑陋的褐色建筑——印第安事务局在印第安保留地修盖的房屋基本都这个样,保留地到处都是这种建筑。而像诊所这样的新建筑群,就像挤进保留地的外来生物一样,很快就都呈现出一副老旧失修的状态。白色外墙不白了,风带着沙子把混凝土墙面刮得坑坑洼洼。契对这一情况视若无睹,按照纳瓦霍人的脾性,他看到的是建筑的功能,而不是外观。这地方不错,风景很美,居高临下,视野开阔。美景让契的精神为之一振。他感到一阵狂喜——自打读了玛丽·兰登的信,就没有产生过喜悦之情。他向诊所入口走去,脚踝感觉到风沙的吹打。估计今天要下雨了,他会走运的。

他的确挺走运。

坐在门厅入口接待台后面的是个女人,纳瓦霍人训练有素的绝佳记忆令契想起了她的名字——伊力诺·比尔利。在上次那个寒冷的春日,他与万萨特前来接比盖时,她就是当班的接待员。她的记忆力似乎也不比契逊色。

“警察先生,”她说,略带笑意,“今天要来找谁呀?还需要一位比盖吗?”

“我只需要你帮我弄清楚一件事,”契说,“上次那件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比尔利小姐嘴边的微笑冷了下来。也许今天并没有那么走运。

“我想知道那个和我一起来的女人,她有没有为此事再联络过这里的什么人。写信或是打电话,或者别的什么方式。她问过什么问题吗?我要问谁才能知道?”

比尔利小姐看上去很吃惊。她嘲弄地一笑,说道:“她又来闹了一场,就在第二天,闹着要见霍斯博士。我不知道她找他干什么,我只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

“她又来了一趟?”契笑起来,“不难想象她无理取闹的样子,她发起疯来能杀人。”比尔利小姐又笑了,契注意到,这个微笑是发自内心的。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到底出了什么事,让那只母狗这么气急败坏?”比尔利小姐说。

“是这样的,那天我把比盖带去了鲁卡查卡斯,他们正在那里开会,讨论维沃族人或是玛尼族人有没有权利住在那里。不管怎样,伊尔玛·万萨特知道比盖老人在那里住了许多年,她准备让比盖告诉议员们,很早以前玛尼族人就住在那里了,他们拥有自己的牧场和水源。我没有亲眼看到,只是听说当他们传唤你交给我的那个比盖进去介绍情况时,那个比盖却说自己根本就没在那里住过。他说他是曼斯特人,他和他的族人住在棋盘区东边。”

契说完又笑了,他想起伊尔玛·万萨特怒气冲冲地走出分会场,直奔他的巡逻车而来,气得语无伦次。“你真该听听她对我说了什么!”他说。如果精确地把伊尔玛·万萨特说的话从纳瓦霍语翻译成英语,其内容就是“你这个狗娘养的蠢货,你带错了比盖”。

比尔利小姐笑得能看见白闪闪的牙了。

“可惜我没看到那个场面。”比尔利小姐说,现在她已经把契当做同仇敌忾的难友了,“你也该听听她对我说了什么。我只是提醒她,是她打电话来,说要来接弗兰克·比盖,带他去听证会。我们就给了她这里唯一的一个比盖,弗兰克林·比盖。发音相当接近嘛。”

“确实相当接近。”契表示同意。

“而且他是这里唯一一个叫比盖的人。”比尔利小姐说。

“挺奇怪的,不管怎样,她怎么会把证人的名字叫错呢?”

“哦,是这样的。确实有一个弗兰克·比盖曾在这里待过。他患有糖尿病,还有各种并发症,去年冬天之前就死了,大概在十月份。他是从鲁卡查卡斯来的。”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造成错误的原因,”契说,“她不像是那种糊里糊涂的女人。”

比尔利小姐点点头,表示同意。看起来她也在想这件事。“她说是我们把记录搞乱了,说我们把他列在了病人名单上。我查了一下,告诉她我们并没有那样做。她不听,坚持说,‘你们他妈的就是这样做了,可能不是今天,而是两星期之前。’”比尔利小姐又开心地咧开嘴笑了,继续回忆道,“所以我会正好记得弗兰克·比盖是哪天死的,是十月三日。我回去查了文件,找到了这个日期。”

契暗想,比尔利小姐在将这个消息告知伊尔玛·万萨特时,心里是多么地愉快呀。他记起自己在分会场门口受的气,那个女人靠在他巡逻车的门上,轻蔑地瞪着他,劈头盖脸地责问他,为什么她要他带弗兰克·比盖,他却带来了弗兰克林·比盖。伊尔玛·万萨特真是个极其傲慢无礼的女人。他半认真地想,会不会是她的性格导致了谋杀呢。也许有人只是因为讨厌再忍受伊尔玛·万萨特的恶劣态度而决定干脆杀了她。

“万萨特还说了什么吗?”契问。

“她要求见医生,说是要说个清楚。”

“是霍斯博士吗?”

“对,我就带她进去了。”

霍斯和万萨特,契想,两匹强悍的郊狼。出于不同的原因,契对他们两个人都不喜欢,不过他尊敬霍斯。他与这位医生的分歧纯粹是哲学领域里的——信徒与利用人们的信仰牟利的不可知论者之间的分歧。万萨特则就是——应该说曾经是——一个讨厌鬼。

    “要是我能亲眼看到那两位会面的情形就好了。”契说,“发生了什么事?”

比尔利小姐耸耸肩,说:“没发生什么事。她走进去,过了五分钟就出来了。”

电话在比尔利小姐胖乎乎的肘边响了起来。“柏德沃特诊所,”她说,“什么?好的。我会转告他的。”她挂上电话,继续刚才的话题:“是怒气冲冲地出来的,”她又笑起来,“那位女士真的是气急了。没人敢惹那个医生,他非常粗野。”

契想起珍妮特·皮特告诉他的,因为带错了人而搞糟了伊尔玛·万萨特的什么事。但他一直不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还说了别的什么吗?”

“没有。”比尔利小姐说,“嗯,她问了个问题。当时她都快走到门边了,又转过身走回来,问我弗兰克·比盖是哪天死的。”

“你告诉她是十月三日了吗?”

“没有,我那时还没查到那个日期呢?我想我告诉她是去年秋天。接着她问我能不能看一下我们这里的病人名单。”想起这一蛮横要求,比尔利小姐露出满脸不以为然的表情,“多么厚颜无耻呀!”她说,“我说她必须征得医生的同意,她说那就见他妈的鬼去吧,她从别的地方也能弄到。”比尔利小姐看上去更加不以为然了,“实际上她说得更恶毒。这个满嘴喷粪的女人。”

一位身着护士制服的中年黑人妇女走下门厅,旁边跟着一个推着轮椅的纳瓦霍年轻人,轮椅上坐着一个腿上打着石膏的妇女。“现在你再和她说一遍,腿是会痒,但劝她不要去挠,就让它痒着,想点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就行了。”护士说。那位纳瓦霍年轻人便用纳瓦霍语说:“别挠。”

打石膏的女人用英语说:“别挠,你以前说过了。”

“她会说英语,”比尔利小姐告诉护士,“说得比我好。”

“后来呢?没别的了?”契问道,把比尔利小姐的注意力再拉回到自己这里。

“后来她就走出去了。”比尔利小姐说。

“她说会用别的方法得到病人名单吗?”

“是呀,”比尔利小姐说,“我也觉得她能做到。这些人都列在那种医疗费用补贴名单上、医疗保险名单、公共医疗补助名单,或是保险赔付名单,如果他们上了保险的话,他们大部分人都不会上的。”

“只要通过那些烦琐的程序就行了?”

“可能没那么麻烦。她在窗岩工作,和那些部门都有来往。她只需要在主管此事的会计机构找个熟人,弄个复印件,或是瞄一眼名单就行了。”

契还记得利普霍恩在他的拖车里提起这份名单时的情景。他一直在观察契的脸,问他还记不记得名单上都有些什么人,在听到他说不记得时显得很失望。他还问契那些名字有没有让他想起点什么——什么都没想起。但现在不同了,现在这些名字都变得极其重要了。

“我在窗岩的机构里没有朋友,我怎么才能知道那份名单上都有谁的名字呢?”

“你可以去问霍斯博士。”

“这个主意好,我能进去见他吗?”

“他不在。”比尔利小姐说。

契尽可能做出一副很失望的样子。他耸耸肩,扮了个鬼脸。

“我是警察,这算是公务。”契说。

“需要点儿时间。”比尔利小姐站起身来,“如果电话响了,请叫我一下。”

比尔利小姐去了大约十分钟,电话一直都没有响。“我把那份名单抄下来了,”她说,“希望我的笔迹没有那么难认。”

事实上,比尔利小姐的字迹优美、清晰、均匀。如果拿去参加书法大赛,她很有可能会获奖。纸上写着:

伊萨玛丽·拉杰威斯科斯

阿迪桑·伊特舍提

威尔逊·山姆

……

这就是利普霍恩和他谈起过的那份名单,这就是伊尔玛·万萨特想确认死亡日期的人的名字。威尔逊·山姆的名字排在第三个,而倒数第二个,是杜盖·恩德斯尼。

“谢谢你。”契说。他小心翼翼地把这张纸塞进钱夹。心想:万萨特搞到这份名单时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悍妇”说恩德斯尼到诊所来是因为腿摔断了,那山姆为什么来?不管怎样,他们那时都还活着,万萨特……

刚想至此契就已经得出了答案。他恍然大悟,终于知道万萨特为什么会死,并且几乎弄明白了所有与此有关的事情。尚不明白的只剩为什么有人想杀他。他看了看手表,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已经超出计划了。

“我想用一下你的电话。”契对比尔利小姐说。

他要打电话给利普霍恩,告诉他自己了解到的情况,然后他就要抓紧时间赶路了。耳边能听到隆隆的雷声,而且似乎越来越近。如果下起雨,泥泞的路面就会耽误更多时间。在和爱丽丝·雅兹安排好祝福之祭的事宜之后,他要去设法找出他也被列入谋杀对象名单的原因。

是谁想让他和万萨特、山姆,恩德斯尼一起成为噙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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